小马多吉
○谢春卉
小马多吉是个苦孩子，它刚生下来它妈妈就死了，它在马群里流浪了一个星期，它的主人才发现它。那阵子每天都有一些马驹出生，还要处理生产死掉的骒马，它的主人忙得焦头烂额。刚出生的小马多吉凭着运气在马群里蹭了几口奶喝，但是这个有一百多匹马的大马群里没有一匹骒马愿意收养小马多吉。它的主人觉得自己没办法照顾它，就将它送给了包敬学。
包敬学第一次见到小马多吉简直惊讶极了，它看上去比刚出生的时候还要羸弱，它的每一根骨头都历历可见，好像一副瘦小的骨头架子支撑着一张马皮。包敬学将牛奶和奶粉装在奶瓶里像喂食婴儿一样喂食孤儿小马，这样度过了漫长的冬天，可怜的小马总算活了下来。
春风染绿山岗的时候，小马多吉开始跟在一匹老骟马屁股后头在家门口的草甸子上啃食青草。包敬学家的另外两个大马群则在更远的山岗上觅食。
小马多吉和老骟马不属于任何马群，没有哪一个马群肯收留它们。一个马群由一匹儿马子（公马）和几十匹骒马（母马）组成，小马多吉虽然是匹小母马，但它还没到令儿马子垂青的年纪；老骟马既不是骒马也不是儿马子，骟马是去势的公马。人类的残忍和自私无处不在，骟马不会因为看到身边翘着尾巴一闪而过的小母马就丢下主人和手头的活计尥着蹶子追上去，它们心无旁骛性情温顺又吃苦耐劳。老骟马早就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但是作为曾经的儿马子，马群的首领绝不允许它靠近自己的妻妾半步。
小马多吉将这匹十二岁的老骟马当成妈妈寸步不离地跟着它。和这两匹马在一起的还有九头驴。驴这种生物以前并不属于草原。我以前从未见过驴，我八岁那年在河北农村第一次见到驴以为是马的小时候。驴在这里存在的必要就是被当成肉驴卖掉或杀掉。当然驴并不知道这些。
包敬学在草甸子上找到骟马，我们围着骟马看包哈大给它戴上笼头鞍辔。小马多吉慌慌张张从远处跑过来，它紧紧依偎在骟马身边，生怕我们将它抢走。
毛驴也跟着跑了过来。它们不知道我们要对这两匹马做什么，一头高大的驴率领别的驴站在旁边一直警惕地盯着我们。
骟马被人骑着在草地上遛弯儿，包敬学说马这种动物聪明得很，如果女士坐在鞍子上，骟马就稳稳当当一步一步朝前走；换成男士，不用发号施令它就撒开蹄子跑起来。小马多吉偶尔落单，毛驴马上跑过去围在它身边给它以勇气和鼓励，毛驴并不介意自己的朋友是丑小鸭还是白天鹅。可怜的小马还是一副先天不足的模样，和它同时出生的马驹都换上了锦缎般的皮毛，只有它还是瘦骨嶙峋，不能及时蜕掉的绒毛像补丁一样一块儿一块儿粘在身上，好像穿了一件破衣服。
包敬学说马也看颜值。以前他家的一匹骒马是个丑姑娘，这匹马不光脸蛋儿丑、毛色丑，身材也丑，两个马群的儿马子谁都不要它，它一靠近马群，儿马子就踢咬着把它往外撵，后来包敬学不得不动用了专制手段将儿马子暴打一顿才平息事态。包敬学说，等小马多吉长到两岁长成漂亮姑娘就把它送到马群里去。
那时候骟马肯定更老了，九头毛驴可能已经变成驴肉滑过了人类的肠胃，不知道以后小马多吉还会不会记得它的骟马“妈妈”和驴朋友。
作者简介
谢春卉，女，汉族，呼伦贝尔额尔古纳市人，额尔古纳市作协副主席、秘书长，曾获全国首届“美丽中国”征文一等奖，首届“林非散文奖”，呼伦贝尔文学创作“骏马奖”等，作品散见于《美文》《骏马》《光明日报》《青春》《海外散文》等。
来源：呼和浩特晚报
校对：张臻
审读：志伟
编委：郝飞